南海爭端：南海軍演首次涉足爭議島嶼，美菲「肩併肩」能抗衡中國嗎？

菲律賓和美國正在舉行為期三周的「肩併肩」（Balikatan）軍事演習。4月30日中國海警在南海突然向菲律賓海岸防衛隊和漁業局公務船噴射強力水柱，不僅再次引發中菲雙方的外交摩擦與口水戰，也讓情勢一直很緊張的南海局勢繼續升溫。

菲律賓外交部在周四（5月2日）傳召中國大使館代表以示抗議，並在前天以降落傘空投物資於費信島（Patag Island，目前由菲律賓控制，屬菲稱斯普拉特利群島、中國稱南沙群島）。根據台媒中央社，這是「肩併肩」軍演首次出現在存有主權爭議的南海自由群島（KIG），自由群島是馬尼拉在南沙群島上的一些具有主權爭議的島礁設立的行政區。菲律賓、台灣、越南及中華人民共和國都稱自己對費信島擁有主權。

今年3月，菲律賓參議院通過的「海洋區域法案」，牽涉到費信島等爭議島礁主權議題，便引發中國外交部批評。發言人毛寧稱菲律賓領土範圍「從未包括中國黃岩島和南沙群島的任何島礁」。

許多分析稱，「水炮衝突」再次顯示出中美在區域間的激烈角力，以及菲律賓的南海戰略轉向。菲律賓現任總統小馬科斯（Ferdinand R. Marcos Jr. 小馬可仕）2022年上台後不久，就曾評述菲律賓處境好比中美兩隻大象腳下的「小草」，如履薄冰。馬尼拉不願讓南海議題定義中菲關係，但近年來的情況是小馬科斯「親美遠中」的態勢越來越明顯。這些定位和變化的原因何在？

台灣國防部智庫國防安全研究院助理研究員鍾志東博士向BBC中文分析稱，中菲近日不斷發生外交摩擦的南海議題正是關鍵。鐘博士解釋，菲律賓過去是無法單獨面對中國的挑戰，因此將經貿問題放在安全問題之上，希望從與中國的貿易往來上獲得一些紅利，在爭議的南海議題上就比較弱勢。相對的中國可以在南海持續創造了新現況（new status quo)：「但也是中國的強硬，讓菲律賓沒有選擇，必須將安全議題放在經貿議題之上，而菲律賓的底氣自然來自美國的支援。」

事實上，在拜登政府以《美菲共同防禦條約》作為美國處理南海問題的方針後，加上美中對抗的背景，都給了馬尼拉一些與中國斡旋的新底氣。鐘教授補充強調稱，此外小馬科斯也持續拉攏日本、澳洲及英國等國家，目的是將南海問題國際化，以結盟的方式挑戰北京在區域的軍事擴張。

新加坡《聯合早報》報導，在水炮事件後，菲律賓外交部立即召見中國駐菲大使館代辦，並提出抗議。這是馬尼拉今年第20次傳召中國大使館代表表達外交抗議。

南海到台海？

此次「肩併肩」演習從4月22日舉行至5月10日，預計有1萬6700名士兵參加。《香港01》稱，此次為美菲兩國近40年來首次在菲律賓領海外、面向台灣和南海的水域舉行聯合軍演，項目包含空中和導彈防禦、海上安全及網絡防禦等。

由於演習集中在菲律賓的北部與西部地區，亦即靠近台灣海和南海的潛在爆發點，有分析稱演習自然是劍指中國，本周的水炮衝突事件也不令外界意外。在社交媒體活躍的「肩併肩」演習軍官、菲律賓陸軍上校洛希科（Michael Logico）演習前就在臉書發言稱：「武裝部隊的存在目的，就是為戰爭做凖備。無須粉飾太平……我們不做好凖備，將對國家有害。」

鍾志東向BBC分析，美國在整個美菲軍事同盟立場是透過與各國結盟積極涉入南海，而南海又與台海密不可分，透過美菲同盟在菲國逐漸擴張軍事據點，因此可以在「台海有事」的時候，以菲國作為最好的軍事基地介入台海危機，這亦是反映拜登在印太戰略上強化美國在區域積極建構結盟，嚇阻中國的戰略。

但是，對中國來說，中國多年來以「灰色地帶衝突」(gray zone conflict) 的戰略，逐漸在南海擴張軍事存在，打造出新常態之後，似乎不可能在區域間有任何一步的退讓。譬如，針對水炮事件馬尼拉的強烈不滿，中國海警隨即發出高調回應，稱其行動是「依法對菲律賓侵闖黃岩島臨近海域」的該國海警船和公務船「實施驅離」。

事實上，若北京以「針鋒相對不示弱」的立場處理南海，但鍾志東認為，中南海也不願意事態擴大。因為，若在軍事上擦槍走火，整個事情失控對北京來說也不是好事，特別是中國控制的南海人工軍事島礁，很容易被當作攻擊對象。鐘博士告訴BBC，北京預計將繼續以「主權在我、擱置爭議、和平解決、共同開發」的原則，再透過《南海行為凖則》談判，以軟硬兼施的戰略持續強化對該區域的控制。

香港國際關係學者沈旭暉日前則評論說，在菲國內部，以前任總統杜特蒂（Rodrigo Duterte）率領的親中派，正與親美派的小馬科斯陣營激烈内鬥，將來菲國的地方政治選舉結果，都會影響到馬尼拉的美中關係。他認為，這一輪美、中在馬尼拉的代理人攻防戰，將直接影響菲律賓2025年的中期選舉結果。小馬可斯有沒有足夠民意繼續走抗中路線，「一來一往之間將牽動整個亞太形勢，有關鍵的影響。」

戰略學者，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許瑞麟之前也向BBC中文表示，當下馬尼拉與美國的關係變得更加密切，比自東西冷戰結束以來的其它菲律賓政府還要緊密。但目前為止尚未看到北京對馬尼拉實施經濟報復。許教授說，這是因為經貿是中國對菲律賓擁有的極高價值籌碼，現在失去影響馬尼拉的力量是不明智的。